长江商报联合武汉市救助站帮流浪孩子返家
武汉市救助站未成年人保护中心住有40多个孩子,其中14个流浪儿至今没有找到家,今年春节也许只能在救助站里度过了。
他们最大的16岁,最小的只有5岁。这些孩子或身体存在缺陷遭家人遗弃,或被人控制乞讨后被救助站工作人员解救,有的已离家出走多年。最长的已在武汉市救助站生活了一年多,最少的还不到一个月,工作人员将这些孩子们编上了号,一一进行了多次寻找,但至今仍未找到他们的家人。
大多数孩子选择了沉默
昨天下午3时许,午睡起来的他们正坐在活动室里看电视。众多孩子坐在一起,有的彼此熟悉打闹着,但大多数人一声不吭地坐着,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面对记者的提问,很多孩子选择了沉默。有的孩子说话十分谨慎,用一脸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记者;有的则是带着笑脸对记者的提问完全不予理睬,或是来一句“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有的干脆躲开了;有的孩子明显在说谎,无法自圆其说。或许他们是身心受过太深的伤害、或许他们是被骗怕了,对陌生人太过防备……
“爸妈喜欢打我,不想回家”
刘云川 男 5岁 来自云南宜威
5岁的刘云川于2006年12月9日,被武汉市救助站工作人员救助后,住进武汉市救助中心。他是个让人看上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的小男孩,皮肤黝黑,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机灵。
谈话间小云川的声音一直很小,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周围已陪伴他一年多的电视、排椅和地板,他蹲坐在排椅上的孩子们中间显得格外显眼,双手始终提着那条不太合身的布裤子。
小云川说,他来自云南宜威,但具体地方说不清楚。记者问他想不想回家,小云川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使劲摇头。“我想出去,不想回家,爸爸妈妈喜欢打我。”
小云川回忆说,是一位年轻的“叔叔”将他从家里带出来乞讨的,他和“叔叔”去过许多地方,与“叔叔”走失时是在武汉的火车站附近,当云川在餐馆吃完面条很长时间后还没见叔叔回来,他便主动找到了在车站附近巡逻的警察,随后被送到了救助站。
记者问小云川想不想叔叔,云川还是摇头,与自己失散一年多的叔叔他已没有多大印象。记者问云川有没有什么心愿,云川称想出去讨钱,记者问他讨到了钱准备做什么,云川说,“讨钱买衣服给自己穿。”
他想一直住在救助站
王园园 男 8岁 来自贵州
与同龄的孩子相比,8岁的王园园则显得非常早熟。他坐在孩子们中间,边看着电视,边用梳子梳着头,刚洗完澡的他将头发梳成了整整齐齐偏分,记者每问他一个问题,他都会考虑半天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王园园说他来自贵州,家里没有亲人,在外已经流浪多年。但救助站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曾帮他找到过家,王园园在家乡还有一位叔叔,却不肯认他。
面对记者的提问,“这些都是个人隐私,我有权可以不说。中华人民共和国《隐私法》有规定的。这些都是报纸、电视上教的。”王园园一本正经地说。
但谈到救助站谁对他最好时,王园园显得异常兴奋,话也一下子多了,“张阿姨最好,可惜她被调走了,我们都希望她回来,我的名字就是她教我写的。”听到王园园提到张阿姨,许多孩子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都争相说着这位张阿姨的好。
“昨天阿姨还买了肉包子给我们吃。”孩子们称,张阿姨虽然调离了现在的工作岗位,但还是会经常来看他们,用自己的工资买零食他们吃,教他们平时节约,将废弃的矿泉水瓶收集起来。
王园园称,他现在不想回家,也不想出去,一直住在救助站,等长大了张阿姨帮他找工作,好好做人。
孤儿院里逃跑的孩子——
“我一直在等黄阿姨来接我”
14岁的王天龙是孤儿,在他的记忆中,他是7岁左右被送到武昌儿童福利院的,在那里生活5年后,独自偷跑了出来,随后四处流浪。王天龙记性很好,对武汉也很熟悉,他还了解到武昌儿童福利院已由胭脂路搬到了花园路。
王天龙说,前不久他流浪到了重庆,然后跟着一伙人抢路人的金项链、金戒指,被重庆警方抓到后,于一个月前被送回了武汉市救助站。
王天龙说,被警察抓到后他告知了对方武昌福利院黄阿姨的电话。“警察跟阿姨打了电话,黄阿姨说我愿意回来,她就会要我。我已经等她一个多月了。”结束采访时,王天龙一直嘱托,“你帮我转高黄阿姨,我再也不跑了,听她的话,我等她来接我回去。”
一个不想回家的孩子——
不想见父母,只挂念年迈的奶奶
李杰来自恩施,15岁的他在初一辍学后便一直跟着父母在浙江打工。可能由于太紧张或是衣着单薄,谈话时虽一直面带笑容,但身体却一直在颤抖。
“他们都喜欢打我,他们对奶奶也不好。”由于嫌父母管得太严,李杰离开了父母,独自一人在江苏等地打工,后又流浪到了杭州准备投靠同学,因露宿街头时随身钱物被盗,只得求助当地救助站,后被护送到了武汉。
虽然在救助站不愁吃不愁住,每顿都有肉,但李杰说他想尽快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他一直挂念着的年迈的奶奶,在李杰心中奶奶是对他最亲的人。
他说,等过完年他会去内蒙古,先跟着别人当学徒学手艺,等攒够钱后自己会买几只奶牛,然后逐渐扩大开办一家奶牛养殖场,等自己生意稳定了会将奶奶接过去一起生活,之所以选择内蒙古及为什么要办奶牛养殖场,李杰说,“因为那里风景不错,不用见到爸爸妈妈。”
7名“爸爸妈妈”日夜守护着孩子们
7:30孩子们起床,8点早餐,12:00-2:00午休,9:00-10:00休息。未保中心的7名工作人员实行三班倒,他们负责照看孩子们的起居生活,并进行简单的教学工作。
看护这些孩子的救助站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许多孩子都流浪了很久,所处的环境不利于身心成长,一些孩子养成了各种不良习惯。救助站专门开设了简单课程,希望能让孩子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她是孩子们公认的好“妈妈”
孩子们多次向记者提到一个叫“张阿姨”的工作人员。据了解她叫张珺,目前已从未保站负责人岗位调至财务科负责。
记者通过电话联系到张珺时,她正在外地出差,前几日,她和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一起将几名流浪孩子护送回家后,正乘坐火车赶回武汉。每逢节假日便是救助站工作人员最忙的时间,他们不得不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张珺在未保中心担任负责人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却成为了孩子们公认的“妈妈”,她与这里的孩子结下了深刻的亲情、友情。
“孩子们记得我是最大的骄傲”
“妈妈节日快乐”、“你开心我快乐”……经过张珺允许,记者打开了她的邮箱,里面装满了全国各地孩子们寄来的邮件及贺卡。
“每当落雨的日子,我的脑海中都会出现您的身影。您为我撑起的那把伞,永远温暖着我的心。张阿姨,母亲节快乐!”这是2007年5月2日凌晨1:57,一曾受救助的孩子给张珺发来的母亲节贺卡。
收到邮件时,张珺忍不住流泪了。7个多月过去了,贺卡已不能打开,但张珺一直保存在邮箱舍不得删。“孩子们还记得我,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是我最大的骄傲。”她说,有的孩子离开救助站后,依然通过QQ等形式与她保持着联系。
对话张珺》》》
他们都是好孩子
长江商报:为什么孩子们对你印象最深?
张珺:因为救助标准有限,我经常买东西给孩子们吃,也喜欢和他们谈心,可能是这个缘故。
上课时,我问孩子们有什么理想,有的说“长大后要做歌手”、有的说“要盖个大房子”、也有孩子回答说“要去讨饭”。我觉得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只是从小受生长环境的影响,有些孩子没有正确的人生观。
长江商报: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张珺:我经常是把他们看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就没理由不对自己孩子好了。
长江商报:什么让你特别欣慰?
张珺:很多孩子回去后经常在QQ上和我联系,告诉我他们找到工作了,赚到钱了。每当他们能用自己的劳动,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就感觉特别欣慰。
长江商报:做了这么久的救助工作,你最深的感触是什么?
张珺:希望父母都能对孩子多些责任心。许多孩子是因身体缺陷遭父母遗弃后,被坏人利用了。这也需要我们有更健全的社会保障体系,从源头上把好关,街头不在有流浪儿的身影。
部分流浪儿名单
⑴⑵⑶⑷是四个小女孩,都没有名字。其中两个双目失明,另外两个智力有缺陷。有的是街头被遗弃的,有的是街头乞讨的。她们是2006年4月、去年2月、3月、5月先后被救助的。由于无法了解她们的出生年月及姓名,工作人员只能估摸她们的年龄,分别5岁、9岁、10岁、12岁。
⑸李正男,2007年10月收容,9岁
⑹ “小哑巴”男,2007年2月收容,9岁
⑺张强男,2007年8月收容,12岁
⑻刘伍一男,2007年5月收容,15岁
⑼章子华男,2007年5月收容,13岁,来自陕西
⑽王园园男,2007年2月收容,8岁,来自贵州
⑾王兵男,2006年10月收容,15岁,来自江西
⑿唐荣女,2007年5月收容,16岁,来自四川
⒀陈云川男,2006年12月收容,6岁
⒁陈金象男,2007年9月收容,12岁,来自河南
认识这些孩子的市民可拨打本报热线027-87666666,本报将联合武汉市救助站,让这些孩子能早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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