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俭在救助站见到了母亲（中）。
□文/图 本报记者 陈冬
2008年11月3日，对于保定市涞源县下北头乡斗军湾村的刘克勤兄妹三人来说，喜悦来得太过突然，但等待这天的到来又太过漫长。因为这天，他们终于找到了失散了23年的母亲。
23年来，妹妹留守在老家，兄弟两人走过了数不清的城市、村庄，从青年到中年，他们脸上生出了皱纹，头上长出了白发。凄苦的寻母路上，兄弟俩风餐露宿、颠沛流离、遍尝悲欢离合，但他们从没有放弃过寻母的信念。
也许，是三兄妹的执著感动了上苍。
2008年10月，石家庄救助管理站收留了一位精神障碍的老人，在医务人员的引导下，这个本来什么都说不清的老人，渐渐回忆出自己的姓名以及生活的村庄……
三兄妹23年的寻母之路有了转机。
那一年，母亲突然走失
1985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天气异常闷热。时年22岁的哥哥刘克勤和19岁的弟弟刘克俭从地里干完活回家，没有在灶台前看到母亲的身影，桌上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晾好的玉米粥。“母亲应该在做饭啊？”兄弟二人连喊几声，家里无人回应。
“我们兄弟俩没有多想，就忙活着做起饭来。很快，16岁的妹妹放学回到家，父亲也从地里回来了。然而，母亲却一直没回来。这天，我们一家从中午找到黑夜，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
没有了母亲，家里一团糟
刘克勤说，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患上了精神类疾病，虽说话常颠三倒四的，但她却能把一家人照顾得很好。“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妹妹一连好多天都哭着找娘，父亲也一脸愁容，家里从此一团糟。”
“以前每到过年，母亲都会到集市上给我们买新衣服，忙活着包饺子。母亲出走后，那一年过年，我们家异常清冷，兄妹仨都没有穿上新衣服，锅灶也都是凉的，父亲一直在叹气，我们兄妹仨抱在一起哭。那时，我们下定决心要把母亲找回来！”
兄弟俩出门打工，踏上寻母路
为了便于寻找母亲，并挣钱贴补家用，刘克勤和刘克俭兄弟俩常挑着自家地里产的山货，到镇上卖。“我们兄弟俩每路过一个村庄，都会到村里问一问，把母亲的照片拿给老乡们看，但大家都只是摇头。”
“渐渐地，妹妹长大了，5年后嫁到了邻村。父亲六七年寻找母亲未果，不得不放弃，之后再婚。”妹妹和父亲都有了归宿，结婚不久的刘克勤决定将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女儿留在家里，和弟弟一起外出打工，边挣钱边继续寻找母亲。
1996年，兄弟俩揣着母亲的照片，先在保定安定下来，靠卖菜为生。每每有陌生的顾客光顾，兄弟俩就会拿出母亲的照片给他们看，并询问顾客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材瘦弱、身高约150厘米，名叫辛景荣的中年妇女。
卖完菜后，兄弟俩习惯沿街串巷地转。看到有流浪的人，兄弟俩就会上前辨认，并给他们留下些吃的。在保定的一年多，兄弟俩几乎转遍了保定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年复一年。北京、太原、天津、张家口等地的大街小巷，都曾留下过他们的身影。
遍尝人间冷暖，路上得到“噩耗”
就在刘克勤兄弟俩打工、寻母的日子里，刘克勤的家中也发生了变故。因其常年在外，2002年，刘克勤的妻子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刘克勤含泪将年幼的女儿托付给妹妹和其他亲人，再次和弟弟踏上了外出打工的寻母之路。
2005年冬天，刘克勤兄弟俩来到了张家口蔚县一家煤矿打工。在这家煤矿，兄弟俩听说附近村里有一个常年流浪的妇女，这个妇女个不高，非常瘦弱，年约五六十岁，居无定所，精神上好像有些问题，靠捡破烂为生。听到这个消息后，兄弟俩激动万分，感觉体貌特征跟母亲差不多。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跟矿主请了假，沿路寻找。
然而，兄弟俩一连寻找了好几天，也没有见到这位流浪妇女的身影。后来终于在一个叫南流庄的村边上找到了一个堆满杂物的窝棚。这里的居民说，那个老妇人早在几天前一个寒冷的深夜死了，被殡仪馆的车拉走了。
闻听噩耗，兄弟俩辗转找到了殡仪馆，但因种种原因没能见到这个妇女的尸体。带着悲痛的心情，俩兄弟再次返回了南流庄村，反复地详细询问着村民们那个妇女的体貌特征。最终兄弟俩得出一个结论：“那个死去的妇女不是我们的母亲，因为牙不像。”
一定要找到母亲 哪怕带骨灰回家
2005年，母亲走失了整整20年。刘克勤42岁了，弟弟也到了39岁，在异乡漂泊的他们也都还是孤身一人。这时，打工的工友们以及亲戚们纷纷劝他们俩放弃寻母。“好好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吧，老大你自己再组织一个家庭，给弟弟也娶上一房媳妇，别再找了。”大家好意劝着，但没有人明白他们的心思。
“每每想起母亲瘦弱的身影，我们就心如刀绞，我们不可能放弃寻找。”刘克勤说，他和弟弟的身体状况也不再像从前，但他们心中却一直坚定着一个：“不管母亲是否活着，我们都要找到她，哪怕是骨灰，我们也要带她回家！”
2006年，在亲戚、朋友的张罗下，40岁的弟弟刘克俭迎娶了一位残疾姑娘，兄弟俩也暂时回到了老家，但他们的心中依旧惦记着母亲。
“母亲离家时44岁，如今应该67岁了。她的身体还好吗？”2008年春节，聚在一起的兄妹三人吃着饺子再次潸然泪下……
石家庄救助站，来了一个流浪老人
2008年7月25日，石家庄市的110民警在街头发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流浪老太太，将其送到了救助管理站。因老人身体异常虚弱，且身患多种疾病，救助人员将她送进了市六院（南院）接受治疗。
刚开始，老太太总是答非所问。通过治疗，病情好转。渐渐地，老人的话多了起来，总是描述自己年轻时的一些事，并做出归置锅碗瓢盆的动作。救助人员明白，老人这是想家了。
救助人员开始和老人频繁聊天，引导着她回忆。最后终于了解到，老人名叫辛景荣，是保定涞源县人。
救助站发来的照片，一点不像母亲
2008年11月1日，石家庄救助管理站的工作人员与涞源县民政局取得了联系，并将辛景荣的照片发给了他们，当地民政局迅速联系上了辛景荣的二儿子刘克俭。
得知有母亲的消息，11月2日，刘克俭和哥哥带着舅舅乘车跑到了涞源县民政局，在该局的电脑上，三人看到了石家庄市救助站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的老人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牙齿也没了，刘克勤兄弟俩没有找到母亲的一点影子，就连和母亲从小长大的舅舅也连连说：“这个人一点都不像姐姐。”
心怀一线希望 连夜赴石认亲人
刘克勤兄弟俩并没有死心，觉得既然名字对上了，就有一定的可能性。当天，刘克俭就和舅舅一起乘车赶往了石家庄，决定亲自到救助站里认一下。
11月3日下午，刘克俭和舅舅在救助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石家庄市六院（南院）。面对这个并不像母亲的老人，刘克俭和舅舅开始和老人交谈，显然，老人也并不认识刘克俭他们，耷拉着眼皮根本就不理会两人。
通过四个小时的交流，老人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刘克俭和舅舅听到了他们熟悉的事情。当老人向上抬眼的瞬间，刘克俭的舅舅当即说：“这就是我的姐姐，她的右眼里有一块‘萝卜花’。”刘克俭的舅舅说，他小时候和姐姐玩时，姐姐将好多露水滴进了眼睛里，后来眼睛发炎了，眼珠上留下了这个花斑。
23年后，母子终团聚
确认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母亲时，刘克俭一把拉住老人的手，冲着老人喊了一声“娘”，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接着，刘克俭拨通了哥哥的电话，电话那端，闻听找到母亲的刘克勤话语哽咽，高兴得泣不成声。 当晚，刘克俭和舅舅满怀喜悦，带着辛景荣踏上了返乡的汽车。
23年的变化可以物是人非，可以沧海桑田，但在三兄妹心中，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永远无法改变。回到家中，一开始，母亲根本认不出他们兄妹三人，兄妹三人相继给母亲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母亲慢慢地回忆起了过去，终于和他们兄妹三人相认了。刘克俭说，关于母亲23年的经历，老人却一点都回忆不出来了。
“谢谢石家庄的热心人，帮我们找回母亲。母亲回来了，我们的家才像一个家了，我们兄妹三人一定会让母亲过个安乐的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