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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04月28日16:24 民主与法制杂志
如果要评选2007年最具全球效应的犯罪案件，英国女童马德琳·麦凯恩神秘失踪案一定榜上有名。不仅因受害者是名幼童，而且作为一起跨国案件，虽历时大半年，经各方倾力追查，几番峰回路转之后，案情却仍扑朔迷离。
英国小天使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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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 宁
稚龄女童离奇失踪
2007年5月3日，正和父母及双胞胎弟弟在葡萄牙旅游胜地普拉亚-达卢什度假的英国4岁小女孩马德琳·麦凯恩突然失踪。当晚，麦凯恩夫妇将三个孩子安置在租住的度假公寓睡觉后，去附近一家酒吧与朋友聚餐。据他们说，聚餐期间夫妇俩和朋友轮流每隔半个小时回公寓查看孩子状况。但当他们返回公寓时，马德琳不见了。
葡萄牙警方闻讯后，立即派出大批警员和消防员四处搜寻。每个看过马德琳照片的人都会感叹她真是一个无比可人的小天使，金黄的头发，纯真的面庞，澄澈的眼神，无瑕的甜笑，无不让人顿生疼爱呵护之心。自然而然地，每个关心马德琳命运的人也都行动起来，或志愿协助寻找，或热心提供线索。但是，尽管警方前后梳理、筛选、排查了几百条线索，细致搜查了周围公寓和查访附近居民，马德琳仍然踪影全无，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似乎就这样无端从人间蒸发了。
“马德琳效应” 真情？炒作？
马德琳失踪后，麦凯恩夫妇通过媒体公开呼吁，请求可能掳走女儿的人不要伤害孩子，并带着她的照片和玩具周游欧洲，呼吁帮助寻找女儿，声称“翻遍每一块石头，也要找到马德琳”，高调寻女的姿态引起了巨大反响。各路媒体也对麦凯恩夫妇的言行大张旗鼓地予以配合和宣传。一场全球共同寻踪行动开始了。
一个叫“带马德琳回家”的网站很快建立，48小时内已经有超过7500万人点击。众多网民下载了马德琳的照片，并且自发通过电子邮件扩大寻访渠道。报纸在网上开设的“寻找马德琳”讨论专区中，一条帖子往往在短时间内就能获得数量惊人的浏览及跟帖。由于麦凯恩夫妇和马德琳都是英国埃弗顿球队的球迷，此事在体育界激发了超乎寻常的善心和热情。埃弗顿队球员在比赛中身着印有马德琳照片的白色球衫。英国著名球星贝克汉姆和葡萄牙籍的C·罗纳尔多呼吁民众帮助寻找马德琳。马德琳的寻人启事走进欧洲联盟杯决赛赛场，全球近4.5亿观众看到了她的录像。《哈利·波特》系列的作者罗琳女士在新书的首发式上，把马德琳的照片加入到随书赠送的书签里，并要求书店同时张贴马德琳的海报，希望书迷们帮助关注和寻找。马德琳失踪甚至惊动了英葡两国政要，葡萄牙总统席尔瓦出面，要求警方设法把马德琳活着找回来；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敦促英国警方竭尽所能协助破案，当时还担任财政大臣的现任首相布朗亲自打电话慰问麦凯恩夫妇。不论是媒体、商业大亨或是马德琳母亲的同事，都愿为募集寻找马德琳的善款和赏金慷慨解囊。
人们在为小马德琳得到如此多的爱和关注而欣慰的同时，一些有识之士的话更发人深思，如英国失踪人口救助中心主管保尔·图尔希表示：“在马德琳失踪前我接到过450起儿童失踪报告，但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有影响力的失踪事件。是媒体成就了马德琳案的轰动。我多么希望每一名失踪儿童都能得到马德琳的待遇。”
绑架？诱拐？谋杀？
葡萄牙等欧洲多国警方为寻找马德琳投入了大量警力，但调查进展缓慢。根据当时所掌握的情况，警方认为马德琳可能遭娈童癖绑架。现年33岁旅居葡萄牙的英国男子罗伯特·穆拉特很快被认为是唯一嫌疑人。他与母亲住在一起，住所距马德琳出事的公寓不到100米。案发后，穆拉特主动给警方当翻译，但其“过分”热心反而招致怀疑。媒体披露，穆拉特有个与马德琳年龄相仿、样貌相似的女儿，离婚时被判给了前妻，他曾浏览过儿童色情网站。甚至有人爆料，他家有秘密地下室。但警方多次仔细搜查，均一无所获。穆拉特一直宣称自己是清白的，他的母亲为其提供了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
马德琳失踪后，不断有热心人向警方或报章声称在世界的某处见过她，或至少长得非常像她的小女孩，令人怀疑马德琳可能被诱拐或自己走失，最终被带离了葡萄牙。这种消息往往起初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但最终要么难以查证，要么是弄错了人。总之，对警方而言有价值的破案线索寥寥无几。
当然，最可怕的一种揣测就是马德琳或已被谋杀，这一点无疑也是最令麦凯恩夫妇和小马德琳迷们难以接受的。6月中旬，荷兰阿姆斯特丹一报社收到一封匿名信，言之凿凿地称马德琳已遇难，并标明藏尸地点。葡萄牙警方根据信件内容展开发掘尸体工作，但后来也没了下文。七八月间，葡萄牙警方从英国引进的嗅探犬又从马德琳失踪房间的墙壁上嗅出了血迹，有人还曾尝试把血迹擦干净。尽管法医鉴定表明，血迹不是马德琳本人的，但仍不能就此排除马德琳被杀害的可能性。根据这一线索，葡萄牙警方将调查重点转向其父母和熟人圈子。
母成嫌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谎言？
8月12日，在马德琳失踪100天时，葡萄牙警方首次承认她可能已死亡。当时警方表示，马德琳的父母不存在涉案嫌疑。可9月7日，葡警方又对外界宣布一项声明，称麦凯恩夫妇为马德琳失踪案的犯罪嫌疑人。
一时间，舆论哗然，人们太难将在世人和镜头面前为寻找爱女辛苦奔走、身心交瘁但一直表现得异常坚强冷静的麦凯恩夫妇与杀女嫌疑人对号入座。警方未披露更多怀疑细节。但有报道称，根据一份葡萄牙的报告表明，一项在英国实验室进行的DNA实验给出了确定结果。葡萄牙警方相信马德琳是被身为医生的母亲凯特意外致死，比如可能为使女儿尽快入睡给她注射了过量镇静剂，而丈夫克里为掩盖事实，帮她处理尸体。夫妇俩强烈否认，认为这是警方无法找到真正的嫌疑犯而祭出的“ 转嫁”和“打击”之举，并宣称如有需要他们愿接受测谎以证清白，并自行每月花费5万英镑雇佣一家西班牙私人侦探所帮助调查。
马德琳失踪案发后，虽然舆论一边倒地同情麦凯恩夫妇的失女之痛，但逐渐地，随着事态的深入发展和更多信息的呈现，开始有一些针对麦凯恩夫妇的质疑声音浮现。比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认同夫妇俩游历各国，高调寻女的不寻常姿态，几个月来，他们四处接受采访，被要人接见，甚至比娱乐明星还受关注。有公众注意到，麦凯恩夫妇的寻女之举并非单纯而强烈的的悲情或亲情使然，他们甚至雇佣了专业高级公关人才和队伍来“策划”和推动整起事件，包括处理与媒体的重要互动关系，频繁出席各种场合为寻女活动“造势”，管理利用各方捐助成立起来的数额庞大的“寻找马德琳基金”等等，总之，竭力使人们保持对马德琳失踪案的热衷和关注不随时间推移而消逝。
舆论的分野 支持还是“妖魔化”？
此后一段时期，麦凯恩夫妇被笼罩在嫌疑人阴影中。一些葡萄牙媒体暗示，马德琳失踪可能不过是麦凯恩夫妇导演的一场戏。一般来说，父母不应该把那么小的孩子单独留在公寓外出聚餐，况且度假村还提供儿童看护服务。他们出门时，房间门窗都未上锁，据说是害怕发生火灾，那显然是有意的考虑而非无意的“疏忽”了，但难以令人信服。依常识，一对年轻夫妇在陌生国度携三幼童度假，公寓内防盗防火孰轻孰重极易判断，他们这么做无异于将自己的孩子故意置于向潜在的犯罪分子“ 招手”的险境中，实在令人费解。
马德琳失踪后第一个圣诞节的来临，又引发了新一轮公众对马德琳案及麦凯恩夫妇的关注。对麦凯恩夫妇而言，被列为嫌疑犯后，公众舆论分为两派，他们拥有多数公众支持，夫妇俩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给马德琳的大批圣诞礼物，一位名叫格丽丝特的女人表示非常了解麦凯恩夫妇正在经历的心理打击，希望他们一家能保持坚强。格丽丝特坚持，一个人在被证明有罪之前都是无辜的，他们应该被支持而不是被妖魔化。
尽管如此，在葡萄牙，麦凯恩夫妇的公众形象一落千丈，围绕这一案件挥之不去的疑云令当地人不忿自己居住的地方和国家就此被钉牢在犯罪地的耻辱柱上。许多葡萄牙人认为是时候让生活恢复正常了，寻找马德琳的海报被从其失踪地普拉亚 -达卢什取下。当地市长谴责麦凯恩夫妇“不负责任”，称“这个没有解决的案件成了小城的污点”，“麦凯恩夫妇至少应该为把女儿独自留在家中负责，那是极大的疏忽”，并且认为他们不应该被允许离开葡萄牙。当地居民表示，在一个陌生的国家度假，麦卡恩夫妇却把4岁女儿独自留在公寓外出用餐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们自己应该为这种行为的后果负责，“ 是他们自己创造了犯罪条件”。连当时给予凯特真诚帮助和慰藉的葡萄牙神父也转而对她冷落和斥责，神父曾给凯特他教堂的钥匙，表示她可以随时到教堂来祈祷和寻求安慰，现在则拒绝接她电话。一名葡萄牙记者甚至出书指责麦凯恩夫妇应该对女儿失踪负责，直指案件真相是他们从伦敦就开始策划的一个“英国女童在葡萄牙被绑架”的故事。
谁是真正的嫌疑犯 凯特、穆拉特？
马德琳母亲凯特被列为嫌疑人后，最先被确定的嫌疑犯穆拉特并未能轻松洗刷名誉。一直以来，围绕他的最重要的争议焦点在于案发当晚他究竟是否在现场。至少有8名各自独立的目击者声称看到穆拉特，或像他的人，出现在马德琳失踪公寓附近，这使得针对他的嫌疑指控似乎是铁案如山。直至2008年1月，目击证人被认为有可能确实指认了错误的人，他们可能将穆拉特和麦凯恩夫妇的一个朋友大卫弄混了，当时后者正外出寻找失踪的马德琳，葡萄牙一份报纸称，只有等针对麦凯恩夫妇的不利证据“落实”，穆拉特才能被解除怀疑。
与此同时，事态似乎正朝向不利于凯特的方向发展，她被聚光灯照射在“风暴”中心。在英国《天空》新闻调查制作的一部记录片中，提到一条有力的新线索，即马德琳爸爸克里有一只蓝色网球包与马德琳一同失踪了，而这只包的大小足以装下一个小孩。但奇怪的是，麦凯恩家族的发言人否认克里有这样一只网球包。葡萄牙警方要求英国方面配合，调查当晚与麦凯恩夫妇一起聚餐的朋友，希望进一步澄清这些当事人原始陈述中的许多不一致之处。
2008年1月4日晚，葡萄牙警方要求凯特交出她的日记。这标志警方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获得法庭证据，指控麦凯恩夫妇。葡萄牙报纸还公布了据称是日记节选的内容，这些内容揭示了一个母亲疲于应付三个歇斯底里的小孩时的无计可施。而凯特丈夫克里则被描绘成一个失职的父亲，假期中喜欢撇下妻子独自享受，让凯特独自承担生活中三个孩子的混乱。但麦凯恩夫妇的朋友称日记节选可能是假的。
旷日持久的调查
2007年12月18日，葡萄牙最权威的鉴证专家、里斯本警察局实验室前主任琼斯警告说，警方在早期搜查取证过程的错误毁了整个案子。如查封公寓中所犯的一系列重大错误意味着一些关键证据永远遗失了。至于遗留下的证据，有的已遭污染，没有价值了。他相信，如果没有新的具体证据突然出现，小马德琳神秘失踪案也许永远不能被审判。即使送审，辩方律师针对那些被污染证据的怀疑就可以轻易地将其弃置一边。
而麦凯恩夫妇在未来一个时期内仍须生活在嫌疑犯的阴影下，这缘于葡萄牙法律规定，警方有权不泄露所掌握的不利于正式嫌疑犯的证据。
直至2008年1月3日，麦凯恩夫妇的律师才被允许接近卷宗。但葡萄牙警方希望延长调查和保密时限，总检察长甚至希望改变法律，从而可以无限期地调查下去。最终，警方和检察官获准延时调查。此举让使麦凯恩夫妇想要结束嫌疑人身份的努力付之东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08年1月13日，住在西班牙西南部维尔瓦附近一个小镇上的一名5岁女童玛丽独自到附近商店买薯片后突然消失，事发位置与去年马德琳失踪地点相距不过200公里，仅两小时车程。西班牙警方在维尔瓦附近展开大规模搜索，葡萄牙警方也在边境进行了搜寻。但同马德琳案如出一辙，同样没有线索，没有确认的场景，没有目击证人。西葡两国警方讨论了这两起失踪案件之间的相似性。
在马德琳失踪案久侦不破的情势下又爆出新的女童失踪案，相信各方绝对不会仅用“无独有偶”来轻松带过。麦凯恩夫妇闻讯后表达了极度关切，类似案件的发生总该有助于减轻以至消除警方和公众对自身杀女嫌疑的压力吧，但葡萄牙警方并未就此明确表态。麦凯恩夫妇雇佣的私家侦探也已到达西班牙，因为这一区域常有国际娈童癖团伙出没。他们与西班牙警方讨论了该地区的儿童性犯罪网络，以及任何已知的与马德琳在葡萄牙失踪地附近有关联的性侵犯案件。他们相信马德琳是根据定单被诱拐的，有一犯罪团伙将马德琳诱拐到西班牙，随后走私到摩洛哥或是比利时。西葡边境控制薄弱，而马德琳失踪当晚，并没有对去往西班牙的车辆进行搜查，边境警察在一天后才被通知有关信息。
旧案未破，又添新忧，无论如何不能让人释然。另一方面，由于案件之间有了关联，显示一系列的绑架者在这一区域逍遥法外，这一事实更令恐慌在更大范围内增长。世人期待马德琳事件及新的女童失踪案件能够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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