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平伤疤,拭去伤痕
—— 王得永(张克发)回家
编 辑:若邻郎
窗外飘着雪花,屋内的炉火正旺,家人们围坐在火塘边谈笑风声,等待着新年的到来。远方忙碌一年的亲人们开始收拾沉甸甸的行囊,给亲人或心爱的人捎上一份礼物,翘首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时刻。回家是亲情连系的纽带,在严寒的冬季里,亲人的思念和牵挂,风雪平安夜能准时听到你回家的敲门声,是带给家人最好的新年礼物。
有一个年轻的男孩,他已结婚生子,可他不喜欢冬天和春节接踵而来的规律,他害怕提前的鞭炮声提醒着他回“家”,他习惯了一个人春节不回“家”的模式,对他来说,“家”不是他可恋的温床,不会有感动的温存,更不会有太多的温暖,他心里的那个家在离开时已经消失在遥远的大山之中。
他记得被熟人从外地哄骗至河南濮阳的全部经过,童年的遭遇如同顽疾的阴霾,回忆中永远挥之不去。他本叫“小克发”,养家却给他取了一个听上去很别扭的名字:王得永,因为记忆中保存了家人的信息,被拐的恶梦终究无法让他骨子里溶入到这个新家庭,他违心的称呼这家的主人为“爸妈”。小时候村里的伙伴经常嘲笑他是“野孩子”,于是他开始变得淘气,邻居的告状令挨打成了养家的家常便饭,他在委屈中强忍着本不应该奔涌的眼泪,在自己幼小的心灵暗暗刻上了童年的另一道伤痕,他过早的开始抗拒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于是,在12岁那年,他辍学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家门,开始流浪式的生活。
因为年纪小,为了生存,他借用别人的身份证在外打黑工,他想靠打工积攒路费去寻找远方的亲人,他记得家里有哥哥、弟弟、妹妹和妈妈,父亲常在外务工,脑海里鲜有父亲的记忆。在他流浪的日子里,养家已经忽略了他的存在,那个不留恋的“家”对于他来说如同一间来去自由的简陋小旅馆,选择逃离和不频繁的归来,是他对家的幻想留下仅有的一点慰籍。
他说他有很多年没有在那个“家”过新年了,他想找到日思夜想的那个家,回家与亲人过上一个有温度的春节。带着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个不可能的奢望,在犹豫中登记了寻亲,当志愿者联系上他收集完一些简单的信息后,他便消失了,正如他所说,如果把自己手上烫伤的那块伤疤借助媒体传播一下,家人一定能够找到他。所以,他给志愿者留下了一张带伤疤的手臂照片后,拒绝与志愿者的其他沟通。半年后,寻亲帖子艰难的发布,因为时间搜索的不精准,而错过了一个月后登记的家人寻亲信息。
志愿者一直没有忘记王得永,想尽办法说服他克服心里的短期障碍,勇敢的面对寻亲。王得永继续找尽借口推脱,答应好采血的事情多次反悔,若邻郎试着添加了王得永的微信,经常发送被拐孩子回家的新闻和图片给他,希望能感化他,坦然面对寻亲、配合寻亲采血,微信的另一端王得永一如既往、一字千金,选择了沉默。
王得永隐约记得自己可能是贵州人,他害怕是家人伙同他人将自己拐卖到河南,他期待亲人重逢的场景,却又害怕面对亲人;他羡慕朋友过年能回家,新年的鞭炮对他意味着是酸楚,电视机里传出的笑声是伤痕的叠加,他从不期待这样的佳节,他总会例行关掉电视和手机,躲避所有的祝福,在烟火缭绕中思念那无边的亲人。
2016年11月9日,一则被拐河南濮阳的孩子找到亲人的成功案例引起了若邻郎的关注:
(第1711例)容颜相似非亲人 血样雷同定团圆——郑连帮寻家
郑连帮从贵州六盘水拐卖至河南濮阳,王得永的养家也在河南濮阳。若邻郎分析,拐卖人口的线路基本很稳定,王得永会不会也是来自贵州六盘水地区的被拐儿童?于是,若邻郎通过搜索“贵州 六盘水 男”,发现了枣庄-心相印发布的一条高度疑似的家寻信息:
寻找1990年出生1997年失踪贵州省六盘水市盘县新民乡俄项井村二组 张克发132811
家长提到了儿子的手肘部大面积烫伤,与王得永的描述高度吻合,再根据家庭的成员描述,除了时间段有出入,基本可以确认王得永就是家人寻找19年的张克发。而且发现疑似家长信息的这一天,距离发布王得永的寻亲帖整整一年:
约1991年出生1994年左右疑似从贵州拐至河南省濮阳的王寻亲124696
若邻郎再次联系上王得永,劝说采集DNA,王得永总是以工作很忙为由推脱采血,若邻郎建议他可以上山东荷泽去采集DNA,王得永又说现在不想寻找亲人,等过几年想好了再说。为了尽快能采集王得永的DNA,若邻郎提出让当地志愿者上门协助采血的建议,王得永在犹豫中勉强答应了,山东-怒放、日照-自修立即联系上家寻-杨杨、济宁梁山-章忞、倾宸冒着大雾的风险,驱车找到王得永工作的地方,采集了他的血样迅速交往警方检测,一周后,广东省打拐办传来消息,双方DNA比对成功,更让人庆幸的是,家长双方在2000年就采集了DNA入库。
南昌回联系上家长,母亲唐大粉说,她的儿子张克发1997年被同村的邻居拐走,立即在当地公安机关报案,并在2000年采集了她和孩子父亲的DNA入库。警方当时经过调查,抓到了拐卖张克发的嫌疑人,经审讯交待,张克发(王得永)被他卖到了河南省濮阳市,警方和张希军根据嫌疑人提供的线索在河南并没有找到张克发,据嫌疑人交待,张克发可能被多次转手卖给他人,所以查找困难,最后,警方因证据不足将犯罪嫌疑人释放。张希军夫妇从此踏上了漫长的寻子之路,父亲张希军在当地一家煤矿工作,十几年前因病离开了人世,母亲雷大粉带着身边的三个孩子,从未放弃寻找被人拐走的儿子,母亲一直在期盼着儿子某天叩响回家的敲门声。
再过不几日便是春节,母亲终于在寒风中等到了儿子回来的消息,小克发早已按捺不住等待,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准备回家。儿时离家的小克发此刻已经在路上,或许忘了乡音,忘了家乡的小路、忘了母亲的长发和父亲的臂膀,但永远忘不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妈妈给孩子们碗里夹上一口菜:“孩子们,我们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