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彭宁莉
5月20日,南宁市埌东汽车客运站内,一对青年夫妇及一年轻女子各怀抱着一个尚在哺乳期的女婴,准备踏上开往郑州的长途客车,但他们却被车站工作人员“请”到了车站办公室内。原来,这是3名云南籍人贩子。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运“货”计划会在南宁这个“中转站”被识破。
这三人为何要干这种违法之事?他们是如何被发现的?5月21日,经南宁警方批准,记者得以当面采访其中一名被抓获的人贩子(她负责转运婴儿,俗称“骡子”),了解到一些幕后故事。
可疑人员在车站被截住
最先引起车站工作人员注意的是一对奇怪的“母子”。“一般这么大的孩子如果饿了,都会自然地朝母亲的怀里钻找奶吃,可这个孩子却完全没有这种特征,看上去和她所谓的‘母亲’一点也不亲。”车站保卫部部长覃柳文告诉记者。
面对车站工作人员的质疑,抱婴儿的妇女一再坚称孩子是自己生的,并以自己买了当日上午11时的车票为由急着要走。她还威胁车站工作人员道:“要是耽误了我的时间,你们得赔偿!”细心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被该妇女唬住,他们立刻向青秀山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通报了这一情况。
正在此时,保卫部又接到了车站一名治安员的电话。该治安员称,他在车站外的公交车停靠点前,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也轮流抱着一个一两个月大的婴儿。奇怪的是,当这两人看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近时,显得十分慌张,并赶紧拿了行李起身朝与车站相反方向的翡翠园小区走去。
治安员与一名姓陆的副部长感到蹊跷:如果是要搭车,为什么离开车站?为什么一看到穿制服的治安员就显得如此慌张?一定有问题!治安员与陆副部长紧随其后,一边跟踪一边对两人进行观察。结果发现,这两名可疑人员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小跑起来。见此情形,陆副部长决定将这两人也一并带回车站问话。
警方连夜突审打开突破口
经青秀山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民警盘查得知,三人除了本人的身份证外,都拿不出可证明孩子身份的证件(出生证、准生证等)。另外,对“孩子有几个月了”这样的问题,三人也回答得模糊不清。在查看三人的身份证后,民警意外地发现,这三人的户籍所在地均为云南省文山州广南县珠街镇某村村民,但夫妇俩与年轻女子却不约而同地声称不认识对方。意识到情况复杂,民警当即决定将三人带回分局作进一步调查。
审讯一开始,三人都坚称所抱孩子是自己的,其中的夫妇俩还表示,自己是要带着孩子准备到郑州打工的。审讯工作一度陷入僵局。办案民警遂决定从孩子方面寻找突破口。结果不出民警意料,经向三人户籍所在地的公安机关核实后,证实这三人在一年内根本没有生育过孩子。因此可以判断,孩子肯定不是这三人的。审讯工作终于打开了第一个突破口。
当办案民警当场揭穿三人的谎言后,他们顿时阵脚大乱,所交待的问题也相互矛盾、前言不搭后语。在对三人进行逐个击破后,案情终于初步明朗化。
最后,三人对他们涉嫌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人贩供述贩人经过
据犯罪嫌疑人李某称,约一个多星期前,她与舅妈胡某在家乡一个叫空山镇的地方,遇到了一个30多岁的女人。当时,那名女人主动走上来对她说:“我看你挺老实的,你帮我带两件货吧,每件货我给你1500块钱。”一听帮人送趟货就能挣3000元钱,李某问都没问是什么货,就答应了对方,并与对方约在5月18日晚上8时,在空山镇靠近高速公路入口的地方拿货。
5月18日晚8时,李某与舅妈胡某、舅舅唐某(前面提到的夫妇俩)一起来到了事先约好的地点,见到了那名中年女人和两名未曾谋面的男子。对方当场将两名女婴交给了李某,还给了她2300元钱路费,并交代李某,让她到了南宁市埌东汽车站后就转车到郑州,到郑州后直接将两个女婴交给一名出租车司机就行了。关于报酬的问题,该女子对李某承诺:“我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等你们事成回来后,我再给你们工钱。”
发现自己要送的“货”原来是女婴后,李某并没有太多犹豫,她考虑此事虽然有一定风险,但却能赚到一笔钱,于是就和舅舅、舅妈一起将小孩抱回了家。5月19日晚8时许,三人在空山镇的高速路口处坐上了一辆开往南宁的长途客车。5月20日上午近8时,三人到达南宁埌东汽车客运站,买了三张开往郑州的长途客车票。
在候车厅候车时,李某还一再叮嘱舅舅、舅妈,他们之间必须相互装作不认识,并离远一些,以免容易被人发现。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此次送“货”行动在南宁被截获。
“从没想被拐者家属的感受”
5月21日中午12时许,在南宁市青秀山公安分局刑侦大队,记者见到了3名人贩。记者从警方了解到,其中的主要嫌疑人名叫李某,只有21岁、初中文化,她已经是一名两岁男孩的母亲。在刑侦大队,记者与李某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记:原先知道人家让你送的货是什么吗?
李:不知道,见到了才知道是女婴。
记:对方让你送到哪里?送给谁?
李:她让我送到郑州,说是到了郑州后,会有一辆出租车向我们闪灯,到时我就把小孩交给那个出租车司机就行了。
记:像特工接头一样?送一个小孩可以得多少钱?
李:一个1500块钱,两个就3000块了。
记:没想过这样做是违法的吗?
李:没想过,只是觉得收入会比打工强些。
记:让你送货的女人是什么口音?
李:和我们一样的口音,听起来应该也是当地人。
记:她是怎么交代你的?
李:她说在车上的时候不要跟她联系,她自己会跟郑州那边的老板联系,我只要负责把孩子送到就行了,回来的时候她就会在车站等我们。
记:第一次看到两个女婴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李:两个小孩很可爱,当时我把他们一抱过来还在想:他们的爸爸妈妈怎么这么狠心啊,愿意把孩子送人。如果是我肯定不舍得。
记: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李: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去见我的儿子。我还是头一回离开他这么长时间,挺想他的。
记:你出来的时候儿子在干什么?
李:在睡觉。我怕他会哭,就故意先把他哄睡了,再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走。
记:你现在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李:是不对,以后不会做了。
在对话的过程中,记者发现李某回答问题时一直显得比较麻木,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提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她却数度落泪,表现得十分脆弱。问她如果儿子被别人送走了会怎么样,她会不假思索地就回答“肯定会到处去找”。矛盾的是,当她受托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货物一样“送”走时,她却说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被拐卖孩子和其家人的感受。在金钱的诱惑下,她只把两个女婴当成了“货物”、赚钱的工具。
(热心读者卢先生 稿酬100元)